借 钱

（微电影剧本）

广 木

　　【故事梗概】儿子考上大学是祖坟顶上冒青烟的好事儿，可对于赵满囤来说，却成了趟不过去的沟、迈不过去的坎儿。老伴儿被类风湿折磨得常年卧病吃药，他脱不开身，不能外出打工，只靠种地，供孩子上高中好不容易坚持下来，现在儿子上大学得准备两万块钱，他上哪儿弄钱去？无奈之下，只好借钱……

时间：当代
人物：赵满囤、老伴儿、儿子、李老师、内弟媳、舅妈、妇女甲、妇女乙

场景一 日 内
（李老师兴冲冲地走进了一个破旧的农家院子。）
李老师：老赵哥在家吗？
赵满囤：在，在！（迎了出去）是李老师啊？
李老师：好消息啊，你儿子考上大学了！这是录取通知书。
赵满囤：（接过通知书，高兴得热泪直流）俺老赵家祖坟冒青烟了！打从俺这一辈儿往上翻，那可都是大字儿不识的睁眼瞎，八辈儿的庄户人家呀！李老师，快进屋。老伴儿，咱儿子总算考上大学了!
儿 子：（从父亲手里抢过通知书一看）是省重点大学。（高兴得眉飞色舞）妈，你看！
老伴儿：（躺在炕上接过通知书）我儿子出息了！（喜极而泣）这日子终于有盼头儿了……
李老师：这学校虽然不错，但这上学的开支也不少，学杂费加上生活开支大约得两万多块钱呀！
赵满囤：（脸上突然罩上了一层阴云）是啊，这钱……
李老师：我知道你的难处，嫂子被类风湿折磨得常年卧病吃药，你又不能外出打工，只靠种地，供孩子上高中好不容易坚持下来……我回去想想法子，动员老师们给凑点儿。不过，大头儿还得你自己想办法，孩子能考出去不容易，千万不能让他半途而废啊！我还有事，先走了。
（送走李老师，一家人陷入了茫然无助中——老伴儿躺在炕上皱着眉头，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；儿子缩在墙角里，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没了精神；赵满囤狠狠地把烟袋锅子一扔，倒背着手走了出去……）

场景二 夜 内
（儿子把自己锁在了屋子里整整两天两夜不吃也不喝，任凭老两口儿如何劝说也不开门，直到第三天晚上儿子两眼血红地走了出来。）
儿 子：这学我不上了！
（老伴儿喊过儿子，母子俩抱头痛哭……老伴儿一个劲儿地抱怨是自己拖累了儿子。儿子反而一脸坚定。）
儿 子：爸，明天我就去找工作，挣很多钱养家，给我妈看病！
赵满囤：你瞎说个啥！
老伴儿：（叹了口气）儿子，锅里有饭，你先吃饭吧！
儿 子：我不饿！
画外音：儿子哪里还吃得下饭呢？十八年了，父母为他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，嘴上虽然不说却都记在了心里。为了让自己上学，老爸每天起早贪黑下地干活，五十来岁的年纪熬成了一头白发；老妈忍受病痛，甚至舍不得吃药，也要让自己衣食无忧。他心里明镜儿似的。在学校，他比一般孩子多付出几倍的努力，残酷的现实却瞬间将他心头的火熄灭……
（随着画外音，穿插几个有关镜头）
老伴儿：他爸，要不你再去亲戚家转转吧，看到孩子这样我难受啊！（有气无力地）人家能帮就帮，不帮咱也不怪！
赵满囤：嗯，明儿一早我就去！（吸了口旱烟，烟雾顿时弥散开来）放心吧，这学必须上，就算砸锅卖铁，拼上我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！
老伴儿：你多走几家，四下里碰碰运气吧！
赵满囤：你兄弟家日子还行，父子俩常年在外买弄木匠手艺收入不错，前年还修了大房子，亲外甥考上了大学，按理说不会吃碰吧？
老伴儿：这年头……难说呀！

推出字幕：借钱

场景三 日 外
（村口井台边上，一群妇女闲的没事儿正在拉呱扯皮。内弟媳也混在人群中间，一眼就瞥见了赵满囤。）
内弟媳：姐夫，你这是干啥去啊？
赵满囤：这不说去你家吗，他舅在家吗？
内弟媳：唉，别提了！那死鬼都俩月不回家了，在外打工呢，有事儿吗姐夫？
赵满囤：（扫了眼人群不知如何开口，老脸一下涨得通红，索性把心一横）她舅妈啊，这不你家外甥考上了省里的重点大学吗，上学还需要两万多块钱的费用……家里钱不够，想请你们帮忙筹措点儿！
内弟媳：哟，姐夫，好事儿啊这是！咱都是一家人，有钱指定得帮，可是……（好像有多大难处似地顿了顿，然后话锋一转）可是你侄子结婚该给女方的彩礼，因为没钱一直还拖着呢，现在手里实在是拿不出钱啊！
赵满囤：哦……
内弟媳：要不你去大哥家瞅瞅，反正他家没儿子，只有两个赔钱货，家里没啥花费，挤个几百块钱儿出来应该没啥问题！
赵满囤：（苦笑着）那就算了，我再到别处转转！
（赵满囤这边儿前脚刚迈出，后面人群便炸开了锅，一时间惋惜的、嘲讽的、说风凉话的，几乎全冒了出来。）
妇女甲：（叹息了声）这两口儿还真把孩子供出来了，不容易呀！
妇女乙：可不是么，老伴儿动不了，全靠老赵一个人蹦跶！
内弟媳：切！就那穷酸样儿还上大学，上完也是个废物，八辈子要饭的命！（鄙夷地冲赵满囤身后撇了撇嘴）可不咋滴，都十八九岁大小伙子了，去哪儿打工不得挣个两三千！
（这群妇女你一言我一语的胡咧咧，全都飞到了赵满囤的耳朵里，他紧走两步，逃离了这是非之地。）

场景四 日 外
（赵满囤在村子里转来转去，走到这家门前犹豫了片刻，没敢进门；走到那家门前正要进去，摇了摇头又退了出来……知了在树上拼命地叫着，他心烦意乱地蹲在墙根抽起了旱烟。）
画外音：赵满囤实在不好意思再去麻烦乡亲们了，这些年来，村子里但凡能说上话的，几乎都帮过他家。思来想去，还是想起了老娘舅家。老舅三年前去了，只留下舅妈一个人跟表弟一起生活。表弟两口子人挺好的，对老人孝顺，邻里间也热心和善，一对双胞胎儿女都在城里上中学。当年老娘死的早，自己的婚事都是老舅和舅妈一手张罗着操办的，这些年来，家里家外上上下下没少得到他们的帮衬。唉！人穷志短，如今还得找他们啊！

场景五 日 内
（赵满囤走进舅妈家，见她一人在家收拾屋子。舅妈见外甥来了，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。）
舅 妈：外甥来了？快坐下，我给你倒杯茶！
赵满囤：（扶舅妈坐到炕上）舅妈，我不喝。表弟最近回来了吗？
舅 妈：他在城里一个小区物业打工，收入虽然少一点儿，但能照顾孩子上学，平时工作也不太紧张，一有空闲便回来打理家中事物。舅妈这身子骨也还硬朗，生活完全能自理。
赵满囤：那就好，那就好。
舅 妈：外甥，你有事？（看赵满囤一脸阴云，知道他一定遇到坎儿了）有事儿就和舅妈说，别在心里盛着，天大的事儿咱两家人一起扛！
赵满囤：舅妈，孩子今年高考成绩不错，被省城重点大学录取了，可是……（支支吾吾地）可是，得需要两万多的学杂费用，家里这情况……唉！
舅 妈：（笑逐颜开地）俺大孙子出息了这是，好啊！好！好！这学啊咱一定得上，舅妈支持你！（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）孩儿啊，舅妈虽然不识字儿，但我心里不糊涂，咱祖祖辈辈吃苦受累，那就是因为没文化啊！咱可不能在这事儿上犯糊涂，别人家的娃想上学还没机会呢，俺孙子给咱家长脸啊！你表弟回来我就跟他说，让他们出钱！
赵满囤：（脸上露出了笑容）那敢情好！
舅 妈：外甥，别为钱的事儿犯愁，回去帮孩子安排一下，回头我去找你西院儿的二舅，他是村支书让他给想想办法！
（赵满囤握住舅妈得手，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。）

场景六 日 外
（赵满囤出了屋门又被舅妈喊住，老太太拿着两千块钱追了出来，塞到他手里。）
舅 妈：这是你表弟俩口平时给我的零用钱，我不缺吃不缺喝的也用不着，拿去给俺孙子置办好行装，孩儿去的是大城市可不能寒酸了！
（满囤儿了解舅妈的脾气，拗不过只得接过来揣进怀里，千言万语都在心里了，两眼含泪扭身出了院子。）
（钱的事儿有了着落，赵满囤脚步也轻快了许多，一路上不时有人过来道贺，他也都一一谢过。）
（刚拐进巷口，赵满囤便看到李老师站在门外。儿子一脸兴奋地冲着自己跑了过来。）
儿 子：爸，咱不用求人我也能上学了！
赵满囤：（一脸迷惑地）你说啥？不用求人也……能上学了？
李老师：（微笑着点了点头）刚才学校那边儿反馈信息，贫困学生可以申请助学贷款……老哥，咱孩子够条件！
赵满囤：这么说，我儿子能上大学了？
李老师：是啊，能上了！
赵满囤：这个政策好啊！我赵满囤再也不用求人啦！

——根据宋繁勇小说《赵满囤儿借钱》改编